传承红色文化·小说连载

罗山脚下的枪声

版名:综合
  张治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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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刘茂林惊魂未定,却见一位老人手握双筒猎枪向自己走来。走近,刘茂林一看,高兴地跳起来,原来来人正是陈守信,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  徐维明听到枪声抬起头,发现狼不见了,就急忙向前追赶过来,到了跟前,大家对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。陈守信说:“狼这东西就喜欢攻击活动的猎物,你装死,它可能对你没有兴趣,除非是饿狼。”说着,便去拖那只死狼。
  徐维明去帮忙,他摸着那狼粗硬的大尾巴,暗暗嘀咕:“好险哪!”
  陈守信拔掉匕首,说:“刘兄好身手啊!”便背起死狼说:“走,我们回家!”
  刘茂林说:“还有一个呢!”
  陈守信说:“那个早跑了。”
  刘茂林说:“我说的不是狼,是人。”
  陈守信这才看清地上躺着一个女子,说:“我没细看,还以为是你们带的啥物件呢!她是谁?”
  刘茂林说:“我们也不知道,她昏迷已经很久了。”
  陈守信说:“快,快走!兴许她还有救。”
  刘茂林重新背上那昏迷女子,向花马池方走去。
  夕阳已经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。
  骆金雄从杨家坳回来,一清点人数,火冒三丈。一个铜板都没捞到手,还折几十个弟兄,将吴师爷和刘丕臭骂了一通,然后钻进自己的穴窟里抽起了大烟。
  骆金雄的姘妇邢牡丹正在梳洗打扮,她抓起一把粉使劲往脸上涂,希望自己黝黑的皮肤显得白嫩一点。骆金雄经常晚上出去,只有到了白天才和这位号称黑牡丹的女人亲热一番。这邢牡丹比骆金雄小十来岁,虽然脸黑,但身段凹凸有致,颇有几分姿色。三年前,她和丈夫一起投奔骆金雄门下,打杀抢夺,积极而又卖力,深得骆金雄器重。可是,一年前,在张家塬的一次行动中,邢牡丹的丈夫被村民的土枪打死后,她便和骆金雄明铺暗盖起来。邢牡丹心毒手辣,可床上功夫也不逊色,每次都让骆金雄大汗淋漓,心满意足。骆金雄称她为黑面点心,样子虽不好看,但可口。
  自从骆金雄和邢牡丹姘居之后,他与二当家和吴师爷的关系逐渐冷淡起来,好多事情他只和邢牡丹商量,这让二掌柜的和吴师爷很是不快,想找个机会除掉她,可无奈大掌柜的一手罩着,他们也只能消极观望和等待。穴窟内传来邢牡丹浪声浪气的淫叫,惹得外面的匪徒热血膨胀,他们三个一攒,五个一堆,谝起了骚传。二掌柜的冷笑着摇了摇头,走到吴师爷面前耳语了几句,便提了枪,出了黑鹰峡。
  骆金雄心中恼怒,但经不起邢牡丹的百般诱惑,与她鬼混在一起。一番云雨之后,骆金雄躺在皮榻上望着洞顶出神。
  邢牡丹说:“屁大点事,就把你吃肘成这样了,真没见过世面。”
  骆金雄瞪了邢牡丹一眼,说:“你这个碎婊子知道个啥,一夜之间就折了八九十个弟兄,那时什么概念,那是将近一个连的人和装备,我能不心疼吗?”
  邢牡丹说:“我说不要光盯着那些大户人家,你偏不听。看看,二掌柜的和吴师爷给你出的馊主意,偷鸡不成还蚀了米。要是听我的,你现在吃香的喝辣的都顾不来呢!”
  骆金雄说:“你那主意也不怎么样,你说那些穷鬼能榨出几滴油呢?”
  邢牡丹说:“你看现在什么世道,国军到处抓丁派粮,共产党到处在打土豪,这世面上还有几个富的。即使有钱的人家,也是有权的,人家也有枪,能让你随便得便宜吗?”
  “说的也有些道理,下一次你出去踩点,我按照你说的做。”骆金雄一边说一边迷瞪瞪地睡着了。
  邢牡丹咬牙切齿地说:“让老娘去,非剁他们几个手指头回来不可。”
  胡三贵一边给马添草,一边想心事。匪窟内的歹徒正在讲昨天晚上的事情,勾起他在梨花沟的那一幕。
  骆金雄正在拷问李大爷,忽然,山沟里响起了呐喊声:“打土匪了!打土匪了!”几声枪响过后,从沟里传来一个声音:“一排向左,二排向右,不要让土匪跑了。”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哗啦哗啦的枪栓声。
  这一惊不要紧,只见骆金雄从椅子上跳起来,甩了茶壶,大声喊:“尕娃们,撤!”众喽罗立刻翻身上马,甩出去几颗手雷,便吼叫着奔向沟口。
  三贵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得尿了裤裆。他回身找马,马却不见了。他撒腿就跑,耳边只听见石头、瓦块飞来的呼啸声。他跳下一个土坎,绊了一跤,刚爬起来,小腿上挨了重重一棍,他再也爬不起来。紧接着便是两只有力的大手,将自己提了起来。沟口方向,土匪们早已逃之夭夭。
  土匪们在慌乱之中扔出的手雷都没有拉弦,一个都没有爆炸。刚才喊打的是李大爷的儿子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,他们并没有枪,也没有部队,只是看到李大爷受刑时,想出的一计,那几声枪响其实是放到铁皮桶里炸响的爆竹。
  三贵第一次出来做生意,没想到是抢人,更没有想到的是会被抓。三贵又羞又愧,不敢看梨花沟的乡亲们。
  人们听说抓住了一个小土匪,都涌上来,一顿拳打脚踢。三贵默默地忍受着,因为怪自己。他想,让乡亲们打死也行,不会埋怨乡亲们的。
  忽然,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,“别打了,别打了,他是好人。”
  三贵抬起头,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。
  审讯是少不了的。村子里人一问,三贵把一切都说了。村民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穷小伙,相信了他的话。便好茶好饭招待他,帮他养伤。几天后,他的腿好利索了,村民就放了他。临走时,他跪在那位在不光彩中邂逅的母女跟前,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。那位母亲也感谢三贵的救命之情,临走还给他包了几个黑面窝窝头。
  三贵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沟口,他怕再看见小姑娘那黑亮黑亮的眼眸。
  三贵蹲在马槽边想心事,不知什么时候斜眼子刘丕过来蹲在他对面,目不转睛地盯着三贵看。
  三贵想起那小姑娘的黑眼睛,心里就睹得慌,索性站起来准备去给马刷痒。抬头却发现斜眼子盯着自己,便没好气地说:“看什么看?俺又不是黄花大闺女,瞧你那样子,还留着哈喇子。”
  刘丕是个没人待见的主儿,群匪中最数他糟孽(可怜),谁都欺负他、取笑他。高兴的时候把他当猴耍,寻他开心;倒霉的时候把他当球踢,找他出气。可刘丕生来就是贱种,挨打受气不长记性,却一肚子坏水,总爱在骆金雄面前出坏点子,那点子有时连骆金雄都想不到,他却说得有理有据,颇受骆金雄几分赏识。三贵从不拿刘丕取笑,他懒得和这种流里流气的下贱坯子说话,可不知道为什么,刘丕却经常粘着三贵。
  三贵厌恶地离开刘丕,刘丕上前拉住三贵的手说:“兄弟,我知道你想啥。”
  三贵问:“想啥?”
  刘丕的斜眼窝里露出一丝阴笑,说:“你以为我不知道,你想着桂花那丫头哩!”
  三贵没好气地说:“去去去,关你屁事。”
  刘丕讨了个没趣,歪着头对着三贵离去的背影说:“他娘的,咱的热脸贴在了人家冷屁股上了,好心没好报。哼,你小子,有你哭的时候。”
  刘丕边骂边往外走,却与从外面风急火燎而来的二掌柜的撞了个满怀。
  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