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仲伟
　　右牙又开始闹了。
　　他不明白，这段时间右牙一直在“休养生息”，左牙经常超负荷“ 工作”，为何频频叫疼的偏偏是右牙呢？
　　“牙疼不是病，疼起来要人命”，这句话他不知道是谁说的，但他对这个人很崇拜。这人一定是被牙疼怕了，才有了这么痛的领悟，悟出来这句至理名言。他的右牙中有一颗龋齿，好几年了，先是偶尔疼，还能忍耐。近期，他感觉右面的所有牙开始疼。家人劝他去医院看看，他十分不情愿地去了医院。他讨厌去医院，医院的气氛让他不舒服，满脸愁容的病人、刺鼻呛人的药味，只会使他的牙更疼。
　　挂号、交费、等待……他捂着腮帮观察着来牙科的患者，发现很多患者和他病情相似，而医生的治疗也无非“一拔、二补、再加根管治疗”。在他看来，这几种办法都太麻烦。如果不是疼得厉害，他绝对不来医院。终于轮到他了，医生建议先拍个片子看看。他临时决定先开点药吃着，观察一段时间再说。医生是个很随和的人，便照他的意思开了几盒药，嘱咐他如果不见好转要及时来医院治疗。他答应得挺坚决，可出门就将医生的话丢到了医院里。
　　他继续为右牙“减负”，吃东西时多用左牙，直到左牙咀嚼得腮帮发麻时，才偶尔用右牙替代。右牙毕竟有病，那颗龋齿不时提出抗议，以“罢工”的形式提醒他不要过度使用自己。右牙曾是他几十年来吃东西的“功臣”。于是，左牙、右牙角色互换，左牙主要为他咀嚼食物，右牙只是象征性地过渡一下。
　　有好几次，他仿佛听到了左牙在“咬牙切齿”，而右牙在“偷偷发笑”，尤其是那颗龋齿，庆幸自己还留存在他的口腔中。左牙何曾受到过这等煎熬？以前，左牙可是比较清闲。在左牙看来，各个部位的牙应该有明确的分工：上下牙装点“门面”，主人有什么喜事、乐事时需要笑一笑，上牙就该排成整齐的队伍，齐心协力表达主人的心情；下牙的职责是与上牙形成呼应，上下一条心；右牙的任务理应艰巨一些，吃、咬、撕等都是分内之事。古人都讲究以右为上。至于自己，生来就该清闲一些，主人犯不着动用自己。这下倒好，左牙越想越不平衡，索性也装出一副病样。他明显感觉到，有好几次左牙隐隐作疼，而且是集体疼。
　　他又去了一次医院，医生将牙疼诊断为牙周炎。他知道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简单。他感到左右为难，总不能再动用上下牙来咀嚼食物吧？上下牙可是“形象大使”，而且用上下牙咀嚼根本不得劲。但左右牙才不管他，经常“左右开弓”“你方唱罢我登场”，疼得他求死不能，求生不得。就这样，在左牙、右牙的互相闹腾中，他又坚持了几个月。最终，牙疼得实在挺不住了，他决定拔掉所有牙，安装一副假牙。